穷人与暴发户——写在建国六十周年之际

伟大领袖曾经作出论断,把所有国家划分为三个世界:美苏第一,其它发达国家第二,剩下的第三。换句话说,就是两个互相对抗的带头大哥,一帮家底丰厚的有产阶级,和剩下的穷人们。穷人们有的去抱大哥大腿,有的闷头挣钱,还有的想自成一派,结盟搞不结盟运动。但半个世纪过去了,风起云涌,潮起潮落。第二世界的白领们簇拥着自己的大哥彻底打倒了对手,世界进入了一国称雄的时代。第一世界只剩下星条旗飘扬,第二世界增加了部分成员,第三世界依然壮大,但看起来似乎和以前不同了。

美国是世界首富,欧盟是与之媲美的财团,日本是后来居上的株式会社,他们都是标准的富人。亚洲四小虎,欧佩克集团,经过长时间的资本积累,大概相当于刚刚IPO的公司,前景良好。大部分的第三世界国家仍然穷的底掉,欠下一屁股外债,经济独立都是妄想,像乞丐或是底层民工一样依赖或需要经济援助。还有最后一个群体:以金砖四国为代表的部分国家,不那么穷,也不怎么有钱,就像私营老板或是煤矿主,手里有几个钱挥霍着,但与那些站在产业链高层上的庞大财阀、上市公司比起来,依然有着层次境界上的巨大差距。在日常生活中,对于这种人我们当面叫着“老板”,背面称之为“暴发户”。

是的,我们的国家步入了始建的第六十年,也是改革开放的第三十一年,就是太祖让我们站起来的第六十年,和太宗让我们富起来的第三十一年。在这个时候回头来审视我们的国家,我们应该清醒的看到,富起来的不一定是富人,还可能是暴发户。暴发户与真正的富人的最大区别在于:富人制定了游戏规则,而暴发户在这个规则下挣钱,并且沾沾自喜。是的,我们还只是暴发户。

打工仔也可以很有钱,但永远不会比老板有钱。我们固然并非打工仔,但也只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差别。我们的国家有自己的大企业,我们的人民不都是外国公司的员工,但看看我们的企业在国际上所站的位置吧。同样生产质量成本相仿的皮包,一百个广东生产的国产货的利润还抵不上一个LV的皮包,即便这其中还有对品牌投入的成本存在,人家的利润率也是我们远远无法企及的。我们所生产的产品,赚取的是产业链底层那最微薄的利润,科技附加值呢?品牌附加值呢?当我们出口一亿双鞋子换来一架波音或空客时,究竟是赚了还是亏了?当我们以甚至低于国内市场的价格出口“倾销”衬衫、鞋子和轮胎时,谁能告诉我国内有任何一个国际级品牌没有?我找不到。所以中国制造的商品即使质量犹有过之,也只能廉价出售,占领这样的市场有什么用?把中国劳动人民的血汗(通过压缩工资空间和出口退税)转移支付给美国广大人民(通过低廉的售价和高额的关税),然后中饱起中国的一批暴发户么?比起丰田在美国汽车市场的呼风唤雨,这就像天与地的差距一般。所以要感谢海尔与联想所做出的努力,即使很多努力不尽人意,艰辛异常,但他们的确是为了打造真正的具有世界影响力的中国品牌而努力。至于华为,首先进入欧美市场再谈吧。排名全球500强的国企们,我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

知己知彼,百战之先。如果我们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形势大好,对方的形状狼狈,那还不如无知的好。但很遗憾,这就是我们国家的宣传准则,我们的人民做着赶美超日的美好梦想。但一个单纯的GDP总量能说明什么?伟大的太宗说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已经有二十一年了,我们的主要产业链条却还停留在欧美国家19世纪的层次上。在用科技水平衡量国家领先的今天,我们掌握的尖端技术有多少?我们掌握了美苏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就成功了的载人航天技术,我们掌握了可应用但不那么成熟的核技术,我们研制出了相当于美国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水平的大型计算机和计算机芯片,我们至今造不出相当于日本或德国三流水平的光学镜头,我们生产的电器产品的核心部件都要从国外进口或是交纳高额的专利费,我们用的是微软公司的操作系统,我们没有高精度机床,我们费尽心思想在国内开办圆晶厂,我们没有航母,没有战略轰炸机,没有大型民用客机,而且还没有获得过任何一项诺贝尔奖!我们倒是多了许多的五星级酒店、高尔夫球场和赛马场,还有遍如牛毛的中小学培训班。我们学习了日本搞应试教育,却从不学他们对教育的投入。在日本经济最困难的时候,他们的教育开支占GDP比没低于5%,而在中国有人宣扬马上GDP超日的今天,才刚刚提升到4%而已。我们与日本的差距,不在于GDP,而是全方位的。在日本内阁成员因为迟交养老金的丑闻辞职的时候,中国官场的腐败已经成为心照不宣的潜规则,被揪出的至少都是千万级的大鳄贪官;在日本交通事故死亡人数连续9年递减的时候,我们在世界遥遥领先且不断扩大优势;在日本将自己的绿化率稳定在70%的时候,我们在砍伐自己覆盖率只有18%的森林大量廉价出口一次性筷子,并因为从我们领土上飘往日本的有毒气体从日本获得环境治理低息贷款;在日本获得诺贝尔奖人数超过15人(2008年4位)的时候,我们的大学正深陷官场与商场的泥潭;在日本的三井财团坐拥丰田、东芝、索尼、松下、三洋、NEC等企业,年销售额1700亿美元的时候,我国钢铁企业的制造技术,国际销售渠道,铁矿石的定价权和海运的定价权都在三井的手中,生死系于其手。请问,除了中近程核弹头导弹和核潜艇之外,我们凭什么抗衡日本?赶超日本?靠那可笑的GDP数据吗?这还只是日本,那么世界头号霸主美国呢?

所以我们不再是穷人,但只是暴发户。如果我们以暴发户的心态妄自称大,无疑就和煤窑老板在金融大鳄面前叫嚣一样可笑。决定是否暴发户的标准并非财产多少,而是心态修养和层次眼光。现实是我们已经做到的比我们以为我们做到的其实少得多,“中国制造”并不值得我们为之骄傲,“世界工厂”绝不是夸奖而值得我们自豪。即使建国已六十年,我们依然在一条艰辛坎坷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