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B015

佩奇的故事

屋子里有一张皮椅,颜色已经泛黄了,大大小小的污渍布满了椅背,皮也是破破烂烂的,黑黄色的海绵袒露出来,连接椅背和椅座的钢筋也不知是断了还是连着,锈迹斑斑,仿佛要垮掉一般,椅子发出嘎吱的声响。

L·P·佩奇坐在这把躺椅上,头微微仰着,半眯着眼看着一圈一圈浮升的烟圈,咂咂嘴,好像还在回味上一刻尼古丁的味道,而那异香却已离她而去,失望的扭扭头,苦涩的笑了笑,重重地叹了口气。

啪——一声惊雷炸响在耳畔,佩奇慌忙地把视线投向窗外,也不叫窗吧,几片残破的玻璃片堆积而成罢了,甚至连棱角还突出着。

紧接着便传来乌鸦凄厉的叫声还有它们扑打着翅膀从树枝上飞走的躁动声佩奇撇了撇嘴,这样的景象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又要下雨了。她心里这么想着。

一连几天的狂风骤雨把佩奇的好心情折磨得很不堪。下雨了意味着人们不愿意出行,有谁愿意淌水呢不是吗?

视线慢慢收回,佩奇望向了屋内的几张小圆桌,上面随意散落着翻到的酒瓶、口香糖、针管、烟灰,还有几个用过的避孕套,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疯狂,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疲惫,又有一丝茫然,回忆起那飘飘欲仙一般的感觉,又燃起了一点对生活的“憧憬”,“先回学校待待吧”她心里这么想着。

这是一个男权至上的时代,女性总是化身为性的奴隶,除了沦为男人的性欲的对象,在财产所有权问题上、就业和工资问题上会被歧视的很严重,女性的身份限制在妻子、母亲和家庭主妇之中,可谓没有任何社会地位。佩奇重重想到这里,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想到自己还是一个黑人,佩奇低下了头,不再敢望向和路上的同学。

是啊,作为一名黑人女性的自己又有什么尊严可言呢,听说金博士一直在领导罢乘公共汽车运动,自己还是不敢像那名女士一般勇敢的站出来,瞧瞧路上那些同学的眼光,充满不屑和性欲罢了。

佩奇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学校走去,感到了体力的不支,想起昨天洗澡的时候看到自己皮肤上那些疹子,心想着自己大概是染上了性病吧,也不知道有多严重,能活一天是一天吧,至少每天晚上还能快活一阵子。

叮铃铃——下课铃声惊醒了在课桌上酣睡的佩奇,她揉了揉眼睛,认真看了会儿墙上的挂钟,七点半,她暗自点了点头,差不多是时候了,她心里想着,一边朝着出租屋方向走去。

雨已经停了,一辆小车从小巷里飞驰而过,佩奇被溅了一身的污水,她冲着车离去的方向骂了几句脏话,赶紧用手抹了抹衣服,希望它们看起来能干净一点。

远远望过去,几个拖车的哥们已经在屋外等着了,他们好像在大声交流着什么,不时指指点点的,传来淫荡的笑声。佩奇咂咂嘴,不用猜就知道他们又在讨论着什么成人的话题,于是抬起头来,冲着他们嫣然一笑,莲步轻移,不一会就俏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了,佩奇把双手背在后面,微仰着头朝她最面前的一个大汉说道“嘿乔治,今天有啥货呀”,乔治粗鲁的一把把佩奇揽在怀里,低头猛嗅着佩奇身上低劣的香水味,在她耳边调侃道“美妞儿,你想有的都有”,佩奇眯了眯眼,把头靠在乔治的肩上并挽着他的手上楼了。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出租屋内传来震耳欲聋的歌声,动次打次的鼓点声如打雷一般,而这在这条巷子里早已见怪不怪了,到处都是灯红酒绿,哪里响起的都是各式各样的摇滚音乐声。

屋内的灯光疯狂闪烁着,浓浓的酒味儿弥漫在房间里,烟雾缭绕在半空中,一些个男男女女围坐在圆桌旁,握着针管往自己手臂里注射着不知名的液体,接着便开始手舞足蹈,嘴里碎碎念着一些奇怪的东西,还有另一些人相拥在堆满垃圾的地砖上翻滚着,这里没有种族,没有性别,有的只是一群“垮掉的年轻人”。

佩奇倚在那把破旧的躺椅上,微眯着双眼,大口呼吸着仅存的一点清新的空气,右手还紧紧攥着剩余半截液体的针管,脑海里涌现出一幅这样的画面:一名黑人女性站在华盛顿一幢高楼的落地窗前,从99层望向窗外鳞次栉比的楼房,一名白人秘书敲门后轻轻推开通向董事长办公室的玻璃门,往黑人女性的背后的办公桌上端上了一杯咖啡……

这只是19621231日的美国圣地安列斯州一个出租屋里发生的一切,这样的现象充斥着当时美国各地的大街小巷,女权运动还在准备阶段,黑人民权问题亟待解决,人人都是所谓的“有性无爱”的思想,反主流文化运动进行的如火如荼……这是“垮掉的一代”,但也是美国传统文化朝着现代文化的一个转折点,是转折,也是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