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世纪末17世纪初的都铎王朝,伊丽莎白一世统治下的英格兰,是一个正在经历圈地运动和价格革命的国家,社会关系极其复杂,当时新贵族这一新的阶级正在崛起。新贵族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有多种多样成分的复合体,诚如培根说过的,“土地吾母之所赐也。经营土地乃最自然之生财之道,唯其速甚缓。大富之人鞠身躬耕者其富倍增。吾尝结识一英格兰贵族,彼善经济为世人之最:大畜牧家、大养羊家、大木材商、大煤场主、大谷物商、钢铁产商及诸如此类之农艺:进口源源不断,大地之于彼,犹如大洋也”,因此可以说,新贵族是处在农业和手工业尚未完全分离的资本主义过渡形态的英国,作为剥夺、兼并土地,“为资本主义农业夺得了底盘,使土地与资本合并” 这一典型的原始积累过程的人格化而出现的;是披着贵族外衣的新型资本阶级和资产阶级地主。本文所要试图描述的小贵族即为新贵族的主要成分。
科茨沃尔德如今被称为英国的心脏,吸引了很多人前去观光,四百多年前的它,却是另外一个模样。走在街上,随处可见的不是小巧精致的咖啡厅、餐厅、商店,没有乡村的淡泊,没有休闲的氛围。浅浅窄窄的温德拉什河静悄悄地流淌,照映出农民深重的苦难。有一个大概三十多四十来岁的人,上身着黑色丝绸衬衣,穿着同色的紧身裤,肩上披着上好的红色斗篷,鞋子上有精致的刺绣,他是克莱恩,科茨沃尔德的小治安官,圈占了大量农民的土地,后来的人们称他为“小贵族”。
比起旧贵族们迂腐地固守着他们引以为傲的高贵身份,克劳恩并不拘泥于“贵族”这一名号,他原本就是乡绅,属于英国大地主阶级,因为有了一定量的财富才被称为“小贵族”。恩格斯并不承认他的贵族身份,他说英国当时“有三个土地占有者阶级。一个是贵族大地主即有土地和爵位称号的贵族;另一个是非贵族大地主,即土地收入较多并获有骑士称号以及从纹章院取得佩戴纹章权力的乡绅,他们与贵族大地主统称为大土地所有者;第三个土地占有者阶级是自耕农,即小块土地所有者……”这里,恩格斯非但没有把乡绅列为贵族,相反,特意指出其非贵族的属性。所以在当时的英国社会,不承认克劳恩贵族身份的大有人在,但他并不在乎,他不认为贵族有什么好,他对旧贵族信奉的天主教嗤之以鼻,更对天主教里面繁琐的仪式感到厌恶。克劳恩本人是坚定的清教徒,以加尔文学说为旗帜,认为《圣经》才是唯一最高权威,任何教会或个人都不能成为传统权威的解释者和维护者,提倡的是虔敬,谦卑,严肃,诚实,勤勉与节俭,在这些价值观的作用下,小贵族可以赚取更多的财富,逐渐向资产阶级靠拢,在经济上已完全资产阶级化。
克劳恩与广大农民有者尖锐的矛盾,这种矛盾不仅集中于小贵族圈占公地,剥夺了农民尤其是茅舍农的生计,而且体现在小贵族与农民之间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方面。1593年,国会废除反圈地法令,卷起了圈地狂潮,和大多数的小贵族一样,克劳恩也圈占了很多本属于农民的土地,这些倒霉蛋斗不过身为治安官的克劳恩,但是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的农民,如何谋生呢?不能去偷去抢,只能去乞讨了,可是就连乞讨,国家也是明令禁止的,国家不允许“流民”的存在,偌大的英格兰,容不下一个简简单单的想种地的农民。
英格兰小贵族追求的是金钱的数量,而不是追求其臣属的人数,他们赶走佃户,圈占土地,把庞大的地产变成出租牧场,甚至把土地投入市场买卖,从而同商品货币经济发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大规模的封建战争已经消灭了旧的封建贵族,而新的封建贵族则是他们自己的时代的儿子,对这一时代来说,货币是一切权力的权力,因而,把耕地变成牧羊场就成了他们的口号。”克莱恩所属的小贵族阶级占了圈地运动的春风,在圈占的土地上面放牧绵羊,他们改用了新的剥削和经营方式,使土地与资本合并,地租与利润合并,成为了新的土地所有者。
从后来的历史进程来看,伊丽莎白一世死后无嗣,苏格兰国王詹姆斯詹姆斯六世继承英国王位,称詹姆斯一世,开始斯图亚特王朝统治,同时也开始了对清教徒的迫害。此外,詹姆斯一世和查理一世无视资本主义的发展,以及新贵族对封建王权专职统治的无法容忍,出售工商业专卖权,恢复早已废弃的苛捐杂税,致使矛盾激化。查理一世先后召开短期议会和长期议会,其中,长期议会被后世认为是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开始。在这一过程中,克莱恩扮演什么角色呢?不难想象,他是被迫害的清教徒之一,前面提到过,克莱恩在经济上也已经完全资产阶级化了,所以在后来的革命中,克莱恩是一直坚定地站在资产阶级阵线的。革命胜利后,封建专制统治被废除,取而代之的资本主义制度,对克莱恩来说当然是有益的,他不用再受制于封建王权的专制统治,经济上他可以进行资本主义生产,进一步谋取利益,由于呢绒业的持续勃兴,他的生产短时间没有后顾之忧;政治上,他属于新贵族,政治地位随着克伦威尔的掌权会进一步提高,克伦威尔死后,他可能就不太好过了,一个老年人,兵荒马乱的,能活多久呢?
附:主要参考文献
《略论十七世纪英国革命中的新贵族》,顾晓鸣,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2年第1期
《试论英国新贵族的构成、特点及历史作用》,作者李德志,史学集刊,1985年,第8期
《英国新贵族的产生及其在革命中的作用——世界近代史教学札记》,金卫星,柏乃琪,镇江师专学报(社会科学版),1987年第3期
《资本论(第一卷)》第二十四章,卡尔·马克思
《世界近代史教材的参考文献刍议——以“新贵族”为例》,何洪涛,历史教学,2014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