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世纪末的英国,在伊丽莎白一世的统治下,逐渐显露其繁荣昌盛的一面;仿佛日出前的海面,深沉而又广袤,没有一丝波澜;海面下却正悄悄地发生一些变化,从最深处开始,大海静静地孕育着自己的力量。这些变化总结起来,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体现:首先是英国的农业,打破了封建经济体制的束缚,不再固步自封、单一化前行,而是逐渐走向农、牧、副、渔全面发展的混合经济体系;在“价格革命”的影响下,一部分固守着传统租税制度的大土地所有者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不得不纷纷出售手中的部分或全部土地,而这在一定程度上预示了英国土地制度的变革;其次,是近代早期英国国内市场专业化趋势明显,专业化市场的出现和扩大无疑是商业发展的前提,也是商业繁荣的最好证明。然后就是人口的增长,人口是经济发展的重要资源,人口的变化对经济活动会产生重要影响。到1600年时,英格兰人口数已达到410万人。城市人口的增长是国内市场得以扩大和发展的重要促进因素,英国在其经济发展过程中,很早就出现了地区间的劳动分工。还有不得不提的一点,就是女王的政策。英国自15世纪末开始海外探险后,海盗产生并逐渐猖獗。虽然伊丽莎白一世政府曾颁布一些禁止海盗活动的法令,但事实上,女王对这些海盗集团采取招抚政策,并暗中予以资助和支持。女王对于海盗活动的放任使得英国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以农业、人口、市场、政策为背景,英国的商业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今天的克利切·罗伊依旧起的很早,这是我寄宿在他家的第一周。我看着他对着镜子打扮,穿起那个时代特有的紧身丝绸上衣、裤袜,以及天鹅绒的披风,整个人神采奕奕,我注意到他袖口处的切口旁绣满了花纹,这是当下较为奢华流行的装扮。作为伦敦小有名气的商人,这身装扮与他极其相称。“早。”克利切注意到我的眼神,打了个招呼。“早,”我回道,“今天不是休息日么,怎么也起的这么早。”“前半辈子养成的习惯呀,瑟维,这可不是轻易能改掉的,还是顺其自然吧。”说着,他整理了衣襟,向门口走去。说起来,我与克利切相识五年了,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商人,在港口旁与水手们打交道。因为性格很好,又很有经济头脑,与水手的关系十分不错,生意也越做越大。可以说他今天的成就一方面托那些贩运物资的水手福,另一方面,则要好好感谢当今的女王陛下了。
“等一下,克利切。”我从椅子上跳下来,“你今天要去港口采购物资吗?我想和你一起去。”
“?”我看到克利切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乖乖跟着,不要添乱。”
到达港口后,一些搬运物资的人注意到了克利切,打了招呼:“罗伊先生。”克利切点了点头,一个看上去有些气派、像是供应商的人走了过来,开始和克利切攀谈。这时,我注意到几艘特别的船驶进了港口。一个面容略带憔悴、身材健硕的男人正在下船,他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我看到克利切也注意到了他,走过去和那个男人握了握手,并招呼我过去。“瑟维,这位是约翰·德雷克先生。德雷克先生,这位是瑟维·萨贝达。”
“您好。”我与他握了握手,他的手掌粗糙宽大,身上有海水的味道。“我和德雷克先生有事情要谈,你待在这不要乱跑。”克利切嘱咐我,然后转身和德雷克先生走远了。
我点头,但还是有些好奇,就走近一些仔细去听。听的不太真切,但是我却瞧见克利切递给了德雷克先生一个精美的箱子,直觉告诉我那是一箱金币。我决定趁没人时找克利切问个清楚。
“投资,”回去的路上我问起来,克利切回答道,“一种投资而已,给予德雷克先生他们金钱换取装备出海,然后按比例分配带回来的货物。”我想起克利切入商界的经历:像大多数商人一样,做伦敦有名的大商人的学徒,不仅仅学习如何经商,还要学习书法、算术和会计,使用复式簿记法。学成后他只身经营,刚开始平平无奇,到现在独当一面,小有名气。而我也是作为学徒留在克利切身边的。
在之后的二十年里,可以说我见证了克利切先生的辉煌岁月,也经历了英格兰的种种变革。英国与西班牙的海上战争不断,终于在1588年爆发了那场著名的、具有转折性意义的战争——女王陛下联合荷兰军队一举击败了西班牙“无敌舰队”,显示了强大的海上力量,英国成为海上霸主。随后为扩张殖民地又成立了许多殖民公司,其中之一便是1600年的印度东印度公司。而在当时,重商主义席卷欧洲,英国也不例外,女王陛下奉行重商主义,抑制资本外流,而克利切先生先前投资海盗船只,也为他积累了大量的财富。现在的克利切地位较二十年之前更上一层楼,成为了一名议员,议会议席中的商人比例也明显增大,而商人在议会中人数的增加就有了维护自身利益的优势,而他们将更加有力地使议会通过对自己有利的议案。这样一来,大商人们通过控制城市政权、在王国政府中任职,以及参加议会分享到政府中的部分权力,在政治生活中发挥了越来越大的作用。而与此同时,与政治密切联系的同时,参与政权的便利也给商人们带来了经济上的巨大收益。经济上,英国商人还影响着王国的财政。据我对克利切的了解,他承担了一部分例会的补助金,借此巩固他的地位。而英国商人对王室的支持,主要换取的是种种贸易特许权。英国商人在英国向近代社会的转型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可说是重商主义的积极践行者。再其次,在商人的阶级属性、社会地位上看,商人不仅属于中等阶级,而且还是中等阶级的主体。英国商人的生存特点即是同所有阶层都发生联系,比如克利切,他不是农民,但手中掌握着农民的作物;他不是工匠,但拥有工匠的产品;他不是贵族,但拥有同贵族同样多的钱财;他不是军人,但却可以把生意作到军需品上。因而,商人最有可能打破各种界限。而他们的阶层不固定,所有的阶层都可能成为商人。英国商人阶层的不固定性使之普遍存在于社会各阶层之中,皇室与商人结成了特殊的合作关系,政府保护商人,颁布一系列有利于商人的政策,商人则在资助政府的同时获得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在英国社会转型中,商人起着积极的作用,他们成为英国重商主义的践行者、对外贸易的推动者、工业领域的投资者或经营者、民族国家形成的巩固者,但是,商人也存在着局限性的一面。商人的经济优势奠定了他们政治权力的基础,而他们的积极参政促使英国较早地确立了资产阶级的统治。
二十年过去后,克利切已年过半百,我也独自闯荡。在重商主义政策的环境下,相信克利切的经济地位会越来越高。而他作为议会的一员,家产深厚,又思维敏捷,有大局观念,想必也会成为议会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以说他的成功一方面靠自己的勤奋聪明,广交人脉,另一方面,他赶上了英国崛起的转折点。天时地利人和,成就他后半生高枕无忧。
参考文献:谭赛花《16-18世纪英国的服饰与社会变迁》
杨玉林《伊丽莎白一世时期的英国经济》
孙学美《伊丽莎白一世与英国崛起》
沃纳姆《伊丽莎白女王和1589年的葡萄牙远征》
夏继果《伊丽莎白一世的外交政策研究》
托马斯·孟《英国得自对外贸易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