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从来不是藏在故纸堆里,而是隐藏在故纸堆后的。
历史与创造力,这是每个民族,每个国家,乃至整个人类社会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没有历史,就没有传承的文化与凝聚力;没有创造力,就毫无生机与发展的动力,这是毋庸置疑的。
历史历史,关键在于史字。史是什么?史是记载,对发生过的事情的记载。中国最早的甲骨文中就有这个字,史的上半部分是一个放简策的容器,下半部分是一只手在托着,代表历史是由人来记载的。这是最重要的地方,历史是由人自己来记载的,而不是神仙、上帝、佛祖、真主、客观意志等等一切非人类的东西来记的。作为大部分的心理正常的人,在要写下自己做过什么的时候,都会写上“今天我给灾区人民捐了一千块”而不会写“我绝不会还从他那儿借的钱”,这注定了被留下的历史记载是人为主观的。再加上在任何一个特定时期,例如说现在,统治者都希望他的人民能看到的是希望他们看到的历史——这个太简单了,甚至都无须去歪曲历史,选择性遗忘即可。这可是所有上位者都能够熟练掌握的技能:在需要你时遗忘你犯的错误,而在不需要时遗忘你的好处。
所以我对所有想读历史的人的建议是:你可以相信你所看到的任何历史片段,但相信而不怀疑它就一定是错的,请你用客观与唯物的精神去看待。我也曾经相信了许多的历史观点,因为那是历史书让我相信的,那是周围所有相信这一切的人让我相信的。但读历史最有趣的地方莫过于,你知道了或者说是猜到了许多发生过的你不知道的,或是你以为你知道的事情——注意:作为一个读历史的中国人,你需要知道的一定是历史而非现在,无关八卦或政治。
但就历史这个词语与对历史的记载态度而言,中国与西方似乎截然相反。中国的“史”字出现的毫无争议,那就是人拿着的一本书。而英语中的“his-story”,他的故事,男人的故事,似乎彻底的藐视了女性在历史中的存在,但众所周知,英国的两任女王是改变整个世界历史最重要的人物之二。而在中国历史上,除现代外,唯一出现女皇帝且女性有从政权力的朝代是武周前后的唐朝,唯一广大女性拥有广泛而基本人权的朝代是朱熹出生之前的宋朝。此外,对于记载的方式,中国史人们推崇传自孔夫子的“微言大义”,用尽量少的词语来表达尽可能多和深刻的含义。关于这个微言大义,朱自清有评价说:“他们解经,只重微言大义;而所谓微言大义,其实只是他们自己的历史哲学和政治哲学。”(朱自清《经典常谈·尚书第三》)。反映在客观历史记载上,他们通常记载如是:“两军战于野,天暮,甲胜。”具体时间,含糊;具体地点,含糊;具体人物,通常有,但限于首脑;战场情况,战斗过程,双方实力对比,兵种配置,阵型变化,决胜因素等等等等,全部没有。这就是他们所为之得意的微言大义,后人无法从中提取任何的战争经验,只能发声感慨:“居然胜了,真牛!”而在西方,许许多多的大小战役都留下了详细的记录,具体到战场环境,士兵的排列,士兵的装备,战斗的行动顺序,每次接触的具体结果,这样后来的将军们就能据此选择与发展更好的战斗方法。这十分明显的回答了,为何拥有着世界上最早也是最优秀兵法书的中国军队能在汉唐时击败并驱赶了此后危害全欧洲的游牧民族,并在宋朝建立了世界上第一支也是当时唯一的一支火器部队,却还在英法联军入侵时傻傻的拿骑兵往机枪口上送;而西方国家的军队却从一群披着兽皮拿着木棒的野蛮人成长到横扫了整个世界。最大的区别在于,你是否能从历史中获益。一个能够从历史中获益的国家,即使他国的历史也可为己用;而不能的国家,即使有五千年的历史也只会衰落和灭亡。
身为一个中国人,我们是幸运的,因为我们有着悠长而辉煌的历史;身为一个中国人,我们又是不幸的,因为我们的历史充满了黑暗、愚昧和被歪曲。历史中有着太多值得被挖掘的东西,值得被反正的东西,值得我们深思的东西,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不要使自己愚昧,睁开眼睛,看看真正的历史。为什么我从不主动去看《百家讲坛》这类的节目?百家,顾名思义,讲的各家各派的观点,观众首先应该明白,他即便上了电视,也不代表他是对的,相反,可能荒谬至极。百家讲坛的作用,是为那些平时不愿读史,或没条件读史的人提供接触历史的机会,就像《三国演义》的电视剧,是拍给不读名著的人看的,而小说《三国演义》,是写给不读《三国志》史书的人看的(比如说我)。百家讲坛的影响力,可能带来正面的和负面的作用,比如说阎崇年。阎崇年是谁,我之前从未关心过,直到他被人当众掌掴,我还以为学术争端不应以暴力显示。但听到他的历史观点,我深深的以为,打得好!打得轻了!打得少了!在韩国,如果一个土生土长的韩国人大声宣扬:“大日本帝国对我国的侵略是正义的,顺应天命的,我国国民在大日本帝国的统治下是无比幸福的!最可惜的是日本人撤走了,民族大融合功亏一篑!日本天皇万岁!”这个人能活到第二天吗?
但在中国,还有无数愚昧无知的百家讲坛的听众们去捧他的臭脚,花钱买他的书,这只有两种可能——这个国家希望他的民众是被阉割的愚昧无知的逆来顺受的,或是这个民族没有在精神上强大的任何希望!
所以我希望带着你们去思考一些真正的历史问题,或轻松或沉重的,但绝不会是无趣的。如果你读过的历史是枯燥而无味的,那是历史教育的问题,对任何一种教育而言,无趣的教育就是失败的教育。但可惜的是,我们的国家极少有不失败的教育——即使教育者认为有多么成功的。我们可以看到,三皇五帝分别是谁?真有一位驴友的祖先写下了《山海经》吗?周王伐纣真的正义吗?百家争鸣是一个怎样不可复制的时代?为何有人认为儒家毒害了中华两千年?法家和强大的秦朝注定灭亡吗?最令我们骄傲的汉唐为何在最辉煌的时候种下了灭亡的肇因?你是否知道冉闵是我们汉族最大的英雄?宋朝真的是我们想象中的那般羸弱吗?为何说“崖山之后无中华”?我们为所谓的“民族大融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明朝的灭亡与汉家传承的丢失是偶然还是必然?清朝所谓“盛世”的背后是什么?被视作猪狗和奴仆的汉人是否应为满清统治者的愚昧买单?近代的屈辱应该怪别人还是自己?我们都可以得到一些有趣的答案。这些答案有些你可以在历史书上找到,有些则不能;有些可以在别的地方找到,有些不能。这些不一定都是我自己的观点,但是,是我赞同的观点,至于你是否赞同,取决于你自己的头脑。